小说完本 - 武侠修真 - 升邪在线阅读 - 第八四零章 美人剑符,识慧合修

第八四零章 美人剑符,识慧合修

        在大战之前,并州一直没下雨,也不见阳光,那副乌云蔽日,阴沉沉的景象,就像是老天都被大地上浓郁的杀气所慑,要等着仗打完了才敢露面一样。现在仗打完了,天气也恢复了正常,仿佛弥补似的,接连下了好几场雨。

        这天清晨,正是雨后初晴之际。广阔的昭余泽上升腾起了条条云雾,被朝阳一照,飘飘渺渺的,仿佛传说中的仙境一般,美不胜收。连绵的远山上,也尽是一片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景象。

        沉浸在这样的美景之中,几乎可以让人完全忘记三天前的那场血战,也忘记自己正身处最严酷的乱世之中,时刻都要为生存而努力挣扎。

        王羽伫立湖畔,远眺壮丽的山光湖色,面容古井无波,如同老僧入定,心绪却是波澜起伏,难以平静。

        他知道这是大战降临的紧张所致。明明盼望着对手晚些出招,好多做些准备,却又因耐不住等待的煎熬,反而期待对手早点出手,也好尽早决一胜负。

        王羽心中千念百转,一方面是在考虑曹操到底在打什么算盘,是否会和孙策保持一致行动,也在盘算并州战事尽快结束的可能性有多高。当然,他更关心的还是留守诸将到底能不能从容应对。

        心潮翻涌间,气息也开始絮乱起来。

        王羽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镇定。

        从当年在河阳大营做出前往刺杀的决定,决意称雄于世,改变历史的一刻开始。自己就应该知道,这条路上布满荆棘。毕竟对手非同小可。无论做出再怎样充分的准备,也难保不被对方找到破绽。

        对手既然是曹操、孙策、刘备这样的枭雄。自然不能掉以轻心,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挑战,也在清理之中。

        道理没错,只是心潮如海,又岂是说平就平的?

        越是强自压抑,反弹的就越是厉害。

        心潮起伏之下,王羽干脆取了长槊在手,开始练武。

        这几年。他亲临战阵的次数比原来少了,但武艺却越发精进了。即便不下场,他经常观摩到的那些,也都是最顶尖的对决。

        对王羽来说,他缺的本来也不是普通的武艺套路,而是要取长补短,形成自己独特的风格来。他的格斗技艺本来就是以灵活、快速、多变为主,和赵云、太史慈的风格都有些相似,日前看过马超和赵云的对战。更是得到了不少启发。

        此刻在脑中回想着当世绝顶高手们的风采,身随心走,一招一式稳稳的使出来,内劲游走于经络之间。心境也渐渐平稳下来。

        墨家的功法在威力上并不是最强的,但在养心修性方面,却堪称当世无双。墨家的理念不像道家那样只求自身逍遥。讲究以万物为刍狗的超脱心境,也不像儒家、法家那样入世过深。流于俗套。墨家讲究的是坚持本心。

        只要坚持原则,就不不会为外物所动。所以明明是武功,也有很多凌厉的杀招,使出来时却完全看不到外露的杀气,同时还能让人的心境变得平和下来。

        突然间,脑海间闪过一个念头,王羽心有所感,大喝一声,长槊如游龙般刺出,在湖畔的一颗大杨树上一划而过。

        那大树纹丝不动,看起来没什么异常,王羽也不说话,只是盯着大树看。

        片刻后,一阵湖风吹过,那大树突然晃动起来,枝叶摩擦发出哗啦啦的响声,整棵树干从中一分为二,就那么倾覆而倒,竟是被王羽一槊斩成了两端。

        王羽收槊而立,仰天长啸:“海乃百川,有容为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好一个无欲则刚!”啸声未绝,身后便传来一声喝彩。

        “臣近年来一直在想,要以一句话概括我青州新政,该如何措辞,却是百思不得其解。今日听得主公新词,却有茅塞顿开之感。无欲则刚,故能立千仞而不倒,妙,实在是妙!此次莫非也是出自墨家经义么?”

        王羽并不惊讶,头也不回的问道:“孔明,你什么时候也学得这么会说话了?”

        诸葛亮呵呵一笑:“主公明鉴,臣此言字字发自肺腑,天日可鉴啊。”

        “好了,你也不要插科打诨了,这种事不适合你。”王羽一摆手,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现在跑来找我,显然不是元直的事,莫非是兖州有了消息?”

        王羽心中明镜一样,诸葛亮的性格算不上古板,但他骨子里就有工作狂的倾向,若是没有重要的事,肯定不会大清早的跑来看自己练武。

        再结合诸葛亮此来,还有故意岔开话题的嫌疑,显然带来的消息不是能让人心情爽朗的那种。

        “主公英明。”诸葛亮走上几步,站到王羽身侧,低声道:“是士元送的八百里加急!”

        他稍作停顿,让王羽有时间消化思考,然后才继续说道:“周瑜离城之后,刘备并未如预想般那样,在寿春巩固领地,而是暗中离开了。就在十日前,我军在江东军中的细作看到了疑似刘备之人,出现在孙权军中……”

        “也就是说,他已经到了沛国?却没出现在战阵上?”王羽沉吟片刻,反问道。

        “很有可能是这样。”诸葛亮点点头,神情凝重。

        “真被文和料中了啊。”王羽冷笑有声。

        刘备到沛国,显然不是为了去助战。以庞统传来的情报为准,刘备这两年暗中串联,重新拉拢了一彪人马出来,但这些部队的忠诚度和战斗力都没什么保障。

        想想也是,刘备最擅长的是拉拢人心,卖弄仁义,军事并非他的特长。没了关张两个帮手。他即便拉出了一支兵马,也很难练成精兵。

        带着这样的人马去沛国与其说是助战。还不如说是累赘呢,倒是将他们留在淮南维持治安。好歹还能起到些正面作用。

        所以,刘备出现在沛国,很可能是奔着高唐去了。

        诸葛亮沉声提醒道:“主公,高唐那边……当速做决断啊!”

        陈到的出仕过程其实是挺怪异的。

        在被俘虏前后,他都一直表现得像个死士一样,先是断后死战,被俘后也一直没露出要投降的口风,最后被释放也没表现出什么感激的意思。

        结果等到王墨上门,随便那么一劝。他居然一改先前的死硬,就那么出仕了。

        在出仕后的两年当中,陈到的表现也只能用中规中矩来形容。虽然没表现出强烈的上进心,但他的工作却是一丝不苟,无论是维持治安,还是训练民兵,他都完成得很出色。

        在军部的考核当中,高唐的民兵是各地之中表现得最为出色的,甚至连徐庶一直负责的魏郡民兵都稍逊一筹。但比练兵的手段。青州众将之中,恐怕也只有于禁能稳胜陈到。

        有这样的才能,却没表现出相应的野心或上进心,平时也是沉默寡言。很少与同僚交际,的确是很奇怪的一件事。

        在刘备出现之前,青州众幕僚倒也没怎么在意。只当陈到的性格就是这么怪。反正无论军政,越往上层。位置就越少,他自己韬光养晦。那谁还会特意去推他一把不成?

        可现在刘备现身,显然也是来者不善,万一陈到那些奇怪的表现不光是因为性格使然,而是心怀故主岂不糟糕?

        从沛国到高唐,路程虽远,但沿路的防御却远称不上严密。

        山阳、任城、东平都是新占领的区域,在曹操的策动下,本来就不太安稳,刘备若只带少量精锐,化整为零,想通过是很简单的。

        过了东平之后,想要前往高唐,只需通过济北国就可以了。济北国先后经历过鲍信、青州黄巾的占领,青州军拿下此地的时间同样不长,难保没有潜伏的鲍信余党,又或其他敌对势力。

        也就是说,刘备与陈到的接触,是完全有可能的!

        刘备带的少量兵马,当然不足以攻克高唐,陈到纵有异心,也没本事策动叛乱。但两者若勾结起来,一个虚张声势的进攻,一个配合默契的将军队胡乱指挥调动,那事情就很不妙了。

        诸葛亮不是第一次来提醒王羽了,他认为,应该尽快解除陈到的职务,并且将其软禁起来,等到警报解除,再行处置。

        有这种想法的不单是诸葛亮,也是很多幕僚达成的共识。

        王羽明白诸葛亮等人的想法。

        说到底,还是陈到和同僚们接触太少,显得太过神秘,而且他在青州的地位也谈不上多重要,无可替代。所以无论是诸葛亮还是其他幕僚,都主张以最激烈的手段来对付他。唯一有所不同的就是贾诩。

        老狐狸虽然第一个做出了提示,但他对如何处置陈到,却没做定论,只说: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那副不肯担责任的嘴脸。

        “以莫须有的罪名撤职软禁么?对叔至来说,未免有些不公平啊。”王羽不置可否的摇摇头,轻声叹道。

        “事急从权!”诸葛亮并无退让之意,加重语气说道:“总比亡羊补牢要强!”

        王羽突然话锋一转道:“不过,孔明,你想过没有,说不定曹操就是想让咱们这么做呢。”

        “这……”诸葛亮微一迟疑,这个可能性的确存在。

        眼下兖州的防御分成了三部分,于禁在西,关平在中,张辽、黄忠在东。曹操若是发动正面攻击,留守部队就只需按计划行动即可,但若曹操另有奇谋,事情就不好说了。

        假使曹操有办法调动开张辽的部队,又确定了高唐空虚,那么,只需要一两天的时间,夏侯渊的残余部队,或是孙策部就可以穿过东部防线,直取高唐。

        在正常情况下,这种孤注一掷的行为是自寻死路。只要各地民兵组织起来,抵抗个三五天,孤军深入的曹军或江东军就完蛋了。

        不过。若是王羽一纸文书撤换了陈到,那问题就严重了。

        临阵换将。乃是兵家大忌,陈到刚被拿下。曹军便已兵至,高唐人心势必动荡。到时候,高唐的防御还能顺利组织起来吗?会不会内忧外患齐生呢?要知道,夏侯渊和孙策的用兵风格都是以速见长,贸然处置陈到,说不定反而会带来危险。

        诸葛亮的特点是心思缜密,之前没想到这点,只是因为对留守部队的防御有着充足的信心,可现在听了王羽这么一说。他顿觉动摇。

        他迟疑说道:“文远将军没那么容易中计吧?或者主公下达命令,要求文远将军死守战线,不得轻动?”

        王羽摇摇头,又提出了新的顾虑:“那样一来,曹操就可以让孙策牵制坦之,亲自对付文则了。文则虽然用兵稳健,但麾下兵力毕竟有限,孤军抵挡得住曹军围攻,太危险了啊。”

        “还有温侯啊!文则将军正面坚守。温侯率军突袭,一攻一守,不正相得益彰么?”

        诸葛亮没想到会面对这样的一场论战,一时间也是冥思苦想。额头见汗。他年少早慧不假,但这样的大战中,牵涉多多。一时间又哪里算得清楚。

        “濮阳军不动还好,他一动。反而更让人担忧啊。”王羽苦笑道。

        吕布,是这场大战中最大的变数。无论在历史上。还是现在,吕布的标签就是桀骜不驯,想让他乖乖听话的人,应该是不存在于这个世上的。

        濮阳军虽强,但吕布不擅谋略,若是面对西凉军这样的敌人还好,面对曹操这样的对手,那是相当危险的。

        所以,王羽临行前的布置是,让吕布在二线待命。表面上说是让吕布策应各方,实际上就是不给他暴走的机会,至少在自己回去之前,不能让他自行其是。

        听了王羽这层顾虑,诸葛亮变得沉默起来,不是哑口无言了,而是在思考,推演战局。

        王羽并不催促,只是静静等着,他也希望听听诸葛亮全心思考后的想法。

        这一等就是小半个时辰,越发明亮的阳光照在清澈的湖水上,反射出了七彩光芒,看得王羽一时间都有些失神。就在这时,诸葛亮忽然抬起头,说道:“我明白了!”

        “嗯?”王羽抬眼看过去,只见诸葛亮脸上泛着奇特的光彩,应该是湖水的反光,但王羽总觉得那是智慧的光芒。

        “若臣所料不差,曹操的计谋应该是这样的……”

        ……

        同一时间的浚仪城中,曹军众文武也因为一封飞鸽传书,聚集到了城守府中。

        “西凉军竟然败了,而且败得这么惨……鹏举啊鹏举,你果然不愧是吾生平最大的对手啊!也好,高祖当年击败项籍这等强敌,方能成就大汉四百年江山,今日吾若击破鹏举,成就也未必在高祖之下!”

        听着曹操的喃喃低语,帐下众人面面相觑。

        前一个皇帝下落不明,后一个皇帝是通过政治交易上的台,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汉室的命运已如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在这场决定天下气运的大战之后,无论哪一方登场,结果都应该差不多,在情在理,汉室都要退出历史舞台。

        不过,知道归知道,在新王朝建立前,大家还是要做点表面功夫,装也要装出忠臣义士的样子,将来夺得天下,修改史书也容易点啊。

        但此刻,主公一边用微颤的手拿着荀公达的传书,一边以高祖皇帝自比,这情景真是怎么看怎么邪性。

        如果没猜错的话,主公这次受的刺激太大,甚至已经超出承受能力了。

        西凉军东进,在外行人看来,就是马腾、韩遂的心血来潮,脑袋发热。可实际上,只有在座的这些人才知道,己方阵营为此花费了多少心思,投入了多少资源!

        只有外行才会认为,合纵连横的达成只需要张仪、苏秦的一条三寸不烂之舌。政治上的友好与破裂,注定要伴随着大量的利益输送,这才是真理。

        毫不夸张的说,若是没有与西凉军的盟约,曹军可以用省下来的物资招募并武装起一支十万人规模的军队出来。就算是以高标准选拔的精锐,也能编练出五万兵来。

        当然,若是没有这个盟约,曹操就必须在对抗青州军的同时,对西凉军加以防范。或者付出略少的代价,等青州军打进河东之后,再联络西凉军共同对敌。

        不过,投入了巨量的物资,最后却连牵制青州军都没做到,这样的结果实在太悲惨了。

        在听到消息的那一刹那,在场众人又有哪个不是如同被晴天霹雳击中一样,先是五内俱焚,脑子一片空白,继而欲哭无泪的呢?

        以己度人,主公失态至此,也就不足为奇了。

        “西凉军既惨败若此,纵使马超有死战之心,也无回天之力了。最悲观的考虑,王羽也许在中旬左右,就能率骑兵赶回中原……主公,何去何从,应当早生决断啊!”第一个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的是郭嘉,在沉重如山岳般的抉择面前,年轻人表现出了惊人的镇静。

        众人齐齐看向曹操。

        现在留给曹操的只有两个选择,放弃兖州,也放弃这场大战,全面收缩兵力,以关隘抵挡青州军的追击。

        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将战事拖入持久战。

        王羽虽然打败了西凉军,但伤亡也不小,西线军团和开战之初相比,规模已不足一半。开战这么久,耗费的粮草也相当大,在全取兖州之后,未必还有力量继续追击。

        虽然曹军现在的领地不如青州大,但荆州已经是囊中之物,西凉军倾巢而出之后,雍凉一带也成了嘴边的肉,再加上与益州的盟约。只要稳住阵脚,从容经营几年下来,还是大有可为的。

        何况,即便没有西凉军,曹军也不是孤军作战,孙策的江东军并无大损,大可退保淮南,三家就此形成鼎足之势。

        若是不退,那就只能继续实施既定的那项策略,那可是条具备相当大的风险的策略!

        有西凉军的牵制,这条计策就是进可攻,退可守的良策。而在西凉军溃灭的现在,继续这么干的话,就是走上了一条至为险峻的羊肠小道。

        胜,则全胜!败,则万劫不复!

        就在昨夜,主公还召开军议,商讨此策的具体细节。荀攸的一封急信,彻底改变了形势,郭嘉的发言虽然没有明显的倾向,但听话听音,这位首席军师显然是更倾向于求稳的,只是担心刺激到主公,才表达得比较隐晦。

        现在,就看主公如何决断了。

        “半个月,半个月!”曹操面色铁青,反复念叨了好几遍,声音也是越来越响亮,最后他用吼叫般的声音,大声咆哮道:“吾意已决!就赌这半个月,胜者王侯败者为寇!”(未完待续)(二合一章节)

        七年等待也是七年酝酿,七年凝神更是七年蓄势,苏景不理身外情形、不知时间几何,精、气、神尽数融于无尽虚无之中,直至此刻,当那一点灵犀绽放,真就仿佛一根药线,将他所有的修为乃至自己的性命,于这一瞬间引爆开来!

        目灼痛、修元轰烈,元识腾化飞龙天虎,身体随之膨胀到无以复加,而唯一宣泄仅在手中这符笔一枝!笔落,一划仿如铁裂,赤墨点染符纸。

        小至福佑辟邪,中至唤灵化妖,大到撕天裂地驱役仙魔,符篆功效包罗万象,但符撰书画不外三种情形:

        一为照猫画虎,按照前辈指点、经书照示,一笔一笔有样学样,此类符撰皆有册可循,算得固定套路固定招式;

        二为自出机杼,不走前人路子,自己创符画篆,所得符篆威力难测,只有画符者知晓它的厉害之处。这等画符办法看似突破前人、颇有惊艳之处,其实在得道高人眼中也算不得什么,须知符篆一道,归根结底是以自身法力勾连乾坤,真正的关键不是那黄纸上的符号,而是制符者自身与天地的联系、关系,只要身上有些道行,随时可以画出‘自己的符’,但是这种符比起第一种情形,未必就能更灵验;

        第三种情形则是画符者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画的是什么,只因一道灵机乍起,一笔挥就、毕生参天所悟尽落于方寸之间。苏景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形。

        却不料,‘啪’一声脆响惊人,符纸全然受不得苏景笔力,才一碰便告崩碎,就此飞烟!

        又何止符纸,纸下桌案、案下地面,尽在苏景一笔下,崩个粉粉碎碎。

        苏景只觉得脑海中嗡一声怪响,万万只蜜蜂钻进耳洞的可怕感觉,吵得人心烦意乱、吵得人七窍生烟、吵得身体欲裂

        三千世界只说中土。一方灵秀天地。孕育多少精彩之士,有人天赋奇才,有人刻苦执着,每一年都有无数人自凡俗人间投入修行天地中来。可到得最后真正能破道飞仙的又有几人?苏景已经修行了十个甲子。整整六百年中。诺大世界飞仙去的,一只手可以数的过来,其中还包含了燕无妄、任夺、戚弘丁三个被‘直接送走’之人。

        真正靠着自己本领飞仙的。大师娘蓝祈算一个,师兄尘霄生算一个,还有谁。

        修道者众、个个灵秀,为何成道者那么少?就是那个最最扎实的道理:修行路上,寸寸艰险!且不说正邪争斗,且不说天劫可怕,且不说机缘气数,单只‘走火入魔’四字就让数不清的精修高人饮恨半途。

        越到高深境界,越是容易走火入魔,尤其跨入元神境界后。三劫十二境,前面八个境界的修行,全靠修家自身的智慧与毅力,那时修行是由自己主导的。但进入元神境界后,只依靠自身努力已然远远不够了,还须得‘天人感应’、‘虚缈观想’等诸般关键,不如此就再休想能有寸进。说它是领悟天机也好、说它是天人交融也罢,总之,当心境空空、神思冥冥的参悟、修行的时候,一切都不再是修家能自己能够控制的了,性命、修为全都交给了天。

        而天无常!

        就好像苏景之前,七年寻灵犀,若寻不到呢?七十年、七百年、直到三千年寿命耗尽,仍无法寻得那一点灵犀绽放的大有人在;有了灵犀,就一定可以把握么?一闪而过的虚无感觉,看到了抓不住也是枉然;更多的,冥想之中心魔暗生,错把魔念做灵犀,参天就此变作逆天,立刻召至气血逆行,重伤或者丧命。

        即便真正把握了灵犀,也不是就此过关的。灵犀所至,元修尽动,刹那绽放急急宣泄,于此一刻修家须得及时把握、调节好自身,不可丝毫急躁,以保‘宣泄’顺放、通畅。

        道理简单得很,可灵犀引元动的瞬间,修家的心识还在虚无之中,又如何及时把握自身此刻苏景,便犯下此忌。

        出身名门,精修日久,画个符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苏景以前也常常画符,凝神于笔触,藏力于墨间,浩大法力隐而不放安然‘栖身’于黄纸上。但这一次灵犀来得突兀、宣泄来得太急,笔上力量锋芒太露,以至符纸崩碎。

        不是苏景准备不够充分,只因画符于他等闲事尔,倒是捕捉灵犀、控制心魔才是重中之重,这就仿佛用筷子加菜,找到自己爱吃的那块肉、抢在雷动之前夹起来,却就在快要送入口中时候筷子断了事后回想会觉得太粗心了着怎么都没想到,事先却真就想不到。

        看上去,碎掉的不过是一张普普通通的黄纸;实际里,毁去的是那‘宣泄’的出口!无符纸则无以成符,不成符则满腔元精锐气无以释放,无以释放就等着倒足一个大霉吧,重伤还是陨落,天也不知道。

        头痛欲裂、心识混乱,智慧花开心神十立也不能包打天下,此刻苏景根本没有思索之力,甚至不知自己死到临头,他只是憋闷、闷得就快爆碎了!本能指引、他想做的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挥笔、画成这一张符撰。

        即便失去意识,濒死的本能也一定是救命之道。

        但失去意识,他根本就想不到再取出一张符纸,就算取出来也没用处,不能收敛笔锋,再来一万张符纸也全都会崩碎飞烟!而苏景领悟的这一篆,非得是有灵基之物,他才能落笔,才能宣泄双目血红,虽圆睁开来可眼中却空无一物,本能寻找、找,找那唯一的生机所在、找那能供自己落笔之处。

        突然。苏景身体飞扑,手中‘龙猿大敕’直直点出、中!

        中了蜂侨。

        一笔法撰,点在了蜂侨的肩膀。笔锋不停,握笔左手如坠千钧,落、挑、回、转,一道曲划勾天,同个时候一声长啸自苏景口中涌出,哪里是人声,分明是连串鹰隼长啼!

        灵基之物?蜂侨就是。

        这诺大正殿内,能让苏景落笔的。近在眼前的那个俏生生的女子。

        疼!扎身亦扎心。蜂侨疼!软绵绵的笔触,尖锥锋顶般锐利!

        苏景符笔锐气透出,若非如此符纸也不会爆碎,所幸笔上的锋芒只是‘泄露’而非全部绽放。蜂侨虽痛但还能咬牙忍住!苏景扑来如风如电。蜂侨躲不开也根本没打算躲。涅罗坞最出色的女弟子,自然晓得离山小师叔现在的状况,能救他的办法。只有一动不动让他把这道剑符画完。

        蜂侨想救苏景,是以她忍。可她能忍,身上衣裙却没得忍,等闲布料而已,比着符纸也结实不了多少,苏景第一笔才画完,又是‘啪’一响清脆,绫罗衣裙尽化彩蝶纷飞,曼妙身体呈现。

        苏景眼中哪有美色,玲珑躯、窈窕身于他眼中不过一张画符的纸而已。

        蜂侨晓得自己只是‘纸’,可还是哭了,一下子就哭了。但、死死咬住朱唇,哭却不敢出声,心里委屈到无以言喻却还要紧紧绷住,不让身体有丝毫颤抖。

        苏景脱智、疯魔边缘,‘符纸’一哭一颤,都可能让他万劫不复。

        修行人,皮囊骷髅,没什么了不起要真没什么了不起,那些几千几百岁的女修老妖精为何还要浪费修元维持面目娇嫩?再如何超脱凡俗、再如何断灭红尘,终归也还是人间的女子,许多东西根深蒂固,有些认知长存不变。

        明知他看不见,可身体陈露于他面前,蜂侨想大哭,使劲又使劲地忍。

        蜂侨是破后重立,境界虽低但法术运用熟练,只消心思一转就以真元凝化一身好衣裙,要多漂亮有多漂亮,可苏景符笔暗藏玄力,彻底压制了蜂侨,让她有力使不出有气不能运,只有:任他画。

        苏景咆哮陡变,从高亢嘹亮变作嘶哑沉闷,依旧不是人声,震慑山林、宣告王霸的恶虎低吼,苏景身形飞转,第二笔落,捺、返、竖、提,又是一划慑地,蜂侨心中乱跳他跑到我身后去了。

        勾天慑地,两笔落尽,第三笔落、第三啸起,锵锵惊鸣、如剑交击,声音自苏景口中而出,但这声音绝非他的嗓音,那是元识接玄虚才能传出的冥冥灵音!

        终于,再也忍不住了,蜂侨眼泪长流他在我身上画圈圈。

        又疼又痒,又羞又怒,又担心又着急,百味杂陈,这等人间滋味,小小蜂侨就是在红尘中再行走千年也未必能体会得到。不过慌乱之中,苏景笔上一道道纯粹到蜂侨以前绝难想像的锐剑气意与阳火灵意,不停传入她的身体。

        不是真正的力量,是气、是意、是势,是心慧根处的元识真意,自苏景笔上,不断涌入蜂侨体内。

        再不是镇压了,已然变作‘勾连’。自然而然,蜂侨的元修被苏景法篆调运、随他笔动、意动,蜂侨识动、修动,这是小小女修的一场天大委屈,但又何尝不是涅罗少女的一场天大造化!

        苏景以蜂侨娇躯为纸,但他画符行篆,又何以于以他毕生修为所得的神识之力,去为蜂侨做开穴、明脉、磨心、慧智!

        笔走龙蛇,美人入符,苏景对外物浑然不知,而蜂侨的元识也在一笔一划之间,迅速沉淀迅速沦陷

        时间缓慢,时间飞快,时间无关紧要,苏景提笔围着小美人层层打转,仿佛旋风;蜂侨双目紧闭泪痕犹存,身体却渐渐放松了下来,她面上的神情很是古怪,恐惧、兴奋、忐忑、愉悦,一时一变,不停歇。

        苏景眼中的血色,缓而又缓地退却,之前面上的疯狂痛苦也在慢慢平复如此,三个时辰,他口中时时变化的吟啸灵音散去,身形猛告一僵,噗一口鲜血喷出。尽洒于蜂侨身躯,之后两眼翻翻、直挺挺地摔倒。

        得顺利宣泄,可终归是慢了一线,苏景不大不小地受了点伤,昏厥了。值得一提的:他不晓得自己的符画到哪了,可惜那精彩娇躯、他围着转了三个时辰却一眼没看见。

        苏景昏厥了,蜂侨没事。苏景笔一停她就行了,稍作回味哇一声大哭出来!

        这其中后面的事情她想明白了何止让他在身上乱画那么简单。

        名门天宗、道家嫡传,也有‘双/修’一说。

        虽然同样是‘双/修’两字,但道家高深法持。绝非普通散修、精怪妖魅那种男女纠缠、巫山起落的淫邪功法。而是心神之交、元识鱼水,以求阴阳双魂在交融过程中,体味天地乾坤的行转和规律,这个过程很干净。其中精神的愉悦、元识的惬意和对乾坤的领悟。远胜男女之事。

        这道双修法门是称:识慧合修。

        刚刚画符。苏景元修气意入体、蜂侨本识承应随之而动、而合,根子上已然扣合了‘识慧合修’。

        不管怎么‘高雅’那也是双/修,道宗又如何?这等法门也只有在双修道侣间才会使用以凡俗眼光来看。识慧合修不就是神仙道侣的夫妻之事么。

        衣裙不见了,蜂侨合修了,未失身但‘失神’了,这又是从哪来得桃花劫!

        大哭,实在太委屈了,一边哭着,一边俯身去探苏景的状况,见他安然无恙就是昏睡了,睡梦中唇边竟还浮现笑容,蜂侨哭得更响亮了。

        修元行转、衣裙加身,蜂侨转身就向外跑,落荒而逃之际还不忘自挎囊中取出面小镜子,一照连脸上都被画满了符篆,没法看的小花脸,一下子哭声再拔了个高度,停步、转身、跑过去、抬脚犹豫了下,没踢苏景的脸,绕道身后狠狠踢了他屁股,之后蜂侨甩着一串串眼泪,遮面逃出了阿骨王宫正座大殿,逃也似的回到自己的闭关地去了。

        大殿里三个时辰怪响不断,不听相柳三尸这些‘大人物’都在闭清静关,未能闻声,但殿外有苏景的鬼兵、尸煞值守,又岂能不来查看。

        其间来查看过几次的,是十七迦楼罗中的四个女子。这群妖物,前生为十恶不赦之人,被召入今世成了‘罪业’,入黑狱关押、被邪佛收服、得摩天刹净化一路‘奇遇’不断,最后变成了半恶半善的家伙,无论他们是善是恶,心底永远都是‘蛊惑’的,见自家苏锵锵没吃亏,拿着一支毛笔欺负小姑娘,多大事啊,主上开心就好。她们四个还特意把大殿的门给关好了。

        最后见蜂侨挡着脸跑了,四个‘恶女’迦楼罗进殿查探,见主人微笑沉睡,她们彼此点点头,不用出声、一个眼神彼此明白:此事要永远烂在肚子里,他日就算苏景来问,也要推说不知苏哥儿是个心眼软塌塌的好人,估计他是不太会喜欢自己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好事。

        打算隐瞒也不全是迦楼罗混蛋,好歹她们也有至善一面,有老和尚的慈悲,就当时大殿里那样的情形,总要想一想人家姑娘的感受,她若不想此事被苏景知晓呢?想说让她去说,反正迦楼罗不说。

        一场大睡十七天,小小伤势不知不觉里便告痊愈,苏景醒来时候只觉神清气爽,七年‘憋’出的一道灵犀引动元识真修,所得绝非只是一张剑符,更多的是他对玄虚的理解,对人之上、天之外的那份浩渺的认识!

        七年一符,即为精修一场。

        只是苏景醒来后遇到了一件蹊跷事画成的那张符哪去了?

        当时心智崩溃,神识模糊,他的记忆到‘一笔画塌了桌子’就戛然而止,后面发生什么想不起来了,问鬼袍里的和尚,和尚入定去了;问守门的迦楼罗,迦楼罗早都对好了瞎话,不担责任:你画符时候蜂侨姑娘来过,后来走了,之间事情我们不晓得。

        苏景可不好骗,但他根本没想到迦楼罗会骗自己,自也察觉不到什么,点点头迈步出殿,自宫内转了一圈,大家都还在闭关。唯独蜂侨这丫头,大好时间不修行不练剑,居然趴在小园石桌上,慵慵懒懒星目迷离地,不知是在困觉还是走神。

        蜂侨的小脸干干净净,忽见苏景来了,她仿佛被剑扎了一下似的,猛地就坐直了身体,倒把苏景吓了一跳,笑道:“放心放心。我又不是你师父。不管你偷懒不用功。”之后问起当日殿中情形。

        我衣服被你震碎了,你拿支笔在我身上乱画,然后咱俩双修了这件事蜂侨就算死十次也不会说的:“你第一笔画塌了桌子,心智迷茫、神智魔癫。万幸我随身带了符纸。是师门传下的天蛛灵丝篆纸。受得住你的笔触,但你的剑符最后画瞎了,以至符篆自燃、飞灰。可惜了我那张好纸。”这种情形于制符时本也屡见不鲜。这样算是个解释

        蜂侨声音幽幽。说着说着眼泪掉下来了。

        苏景吓坏了,为一张纸就哭了?除非赤目附体。

        苏景急忙问道:“你怎了?若有苦衷不妨直说,能帮忙的地方我决不推辞。”

        多好的一句话,把蜂侨说得更哭了,真相绝不吐露半字,摇着头随便找借口:“今天是启巧师姐整十的生日,门宗里她对我最好本来说好要给她过生辰的想她了。”

        借口有了,可以随便哭了,蜂侨就接着哭。

        若说苏景不懂男女之情,未免有些矫情,可修行之人不同红尘男女,一来苏景不会主动去体会别人的情愫,二来他也真没想到事情真相,摇头笑道:“启巧生日啊,我去煮个面,待会你我一起吃了,今朝姑且遥祝,待回到中土再去找她好好热闹一番。”说着,起身,准备煮面条去,走两步后又问道:“对了,启巧多大了?”

        “不能说。”蜂侨哽咽,同门女修的岁数不能随便说,这是规矩

        吃面条的时候,枫桥不哭了,心里感觉怪怪的,他做的面条倒是挺好吃。

        见同伴没事,苏景放心下来,吃过面条又和蜂侨闲聊了一阵,其间蜂侨问他:“七年苦熬,到最后剑符画瞎了,心疼不?”

        嘶苏景倒吸凉气,心头肉疼的疼。七年准备,单以符篆之道来说,怕是自己的最高成就了,画瞎了,心疼得要人命!

        不过这次如此隆重地画符,本意不是为了那张符篆,他是为了自己下个境界的修行做准备。

        需要准备的、需要体会的是全身投入追逐灵犀的过程,至于最后画出来的剑符,能成形最好,画坏了其实也无所谓。‘无所谓的’都如此心疼,若是‘有所谓’小师叔现在怕是不想活了吧。

        第九境、如意胎。自破无量、小乾坤准备完毕而起,结成元神小小金胎,到得这胎儿醒来、张开眼睛收纳世界后再发出一声响亮啼哭而末。不止是凝结金胎就算完事的,还得它活过来、哭一声才算数。

        元神金胎怎么来的?

        行法运功、乾坤生转自不必说。在功法基础之上,抛开那些晦涩口诀、复杂心咒外,最最重要的一环就是一个字:想。

        金胎不是生出来的,是想出来的,以虚入实、以虚入生,将空荡思绪凝结一起,将虚无思绪化作真实存在!识海映射,化影成形!修元不够不行,但更要紧的是对心识、思慧、心境的考验。

        修为上,苏景足够了,但他的心境只才经过六百年的磨炼,火候差了些,所以他才依着帛绢上记载的炼心炼符的办法来打磨自己,险险就出事了,不过这也证明了他的心境还需淬炼。

        大概解释了几句,苏景抻了个懒腰,起身告辞、微笑道:“不耽搁了,趁现在没事再去练一练,争取这次别把符篆画瞎。”

        画符这个过程,除了最后那‘灵犀动元、笔上宣泄’的几个关键时辰,随时都可以打断的,不会引动什么反噬,唯一害处仅在于断则难续,下次须得重头再来。

        对苏景而言无所谓的,他要体会的就是一个过程,过程有即可,中断也无妨。

        听说他又要去画符了,蜂侨的神情古怪到无以复加,朱唇动了动、没出声整座王宫都是苏景的,不过现在这座精巧院落为蜂侨的修行地方,她算是主人,起身把苏景送到门口,到底还是没忍住,嘱咐道:“上次险些酿成大祸,万幸我正好过去看你,这次你还是请笑语仙子出关,从旁边护法吧,万一就麻烦了。”

        让不听去守住苏景,心里感觉更古怪了。

        “上次确是准备功夫欠妥了,这次会先做小心准备,应该不会有事。大家都有自己的功课,能不打扰就尽量不打扰了。”苏景站住脚步,拱手作礼:“上次事情,多谢你了。”

        蜂侨仔细看了苏景一眼,片刻功夫,她忽然笑了,摇头:“不用谢。”

        (未完待续)